第50章 丹青怪咖魏夫子

    陈夫人事件在半个月后解决了。原本尚书府跟陈生一直不同意和解，这事拖了好几天，除了要月舒儿赔付的医药费外他们还想让她公开上门道歉，但月舒儿没答应。一开始理屈就不在自己这里，如果她真的地道歉了，那岂不是做实了陈夫人骂她的那些话？最后也是迫于楚冬出了面，他们才妥协了。月舒儿只是赔了钱。

    可陈夫人那口气还憋在肚子里，仍然到处传说月舒儿的坏话。铺子里的生意的影响还是没有结束。

    前几日，在楚冬的引荐下，苏伯跟采蓝染坊的胡大师见了几次面，总算谈下了颜料地问题，接下来就是请人设计几副画稿。鉴于魏夫子的怪脾气，这次月舒儿只好亲自出马。

    魏夫人好歹也是书画国手级别的人物，第一次登门拜访月舒儿再怎么好意思也不能空手而去，所以早前就着人物色了礼物。魏老夫子是文人，送文人的礼物莫过于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但以老夫子的怪脾气，普通的礼物肯定难入法眼，所以她就叫苏伯到琉璃街淘了两件宝：一套沉香木兔毛笔，还有祁阳冰纹金星天青砚。

    当马车停到魏夫子门前时，月舒儿几乎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是说书画国手吗？不是说六门八大家之首吗？住的这地方也太……咳咳，寒酸了吧！

    只见几间草堂，简陋破败。低矮的院墙也风蚀得厉害，两扇木门歪歪扭扭，木缝当中都能伸过手去。推都不敢用力，怕一用力都轰声倒塌，破成一堆木屑。院子一角养着鸡，栅栏门上倒是贴了一张凤凰图，名字很长：落草的凤凰不如鸡舍。另一边喂着猪，倒是实实在在地画了一头，叫豕室。豕者，猪也，真是名副其实，只是那里面的猪可比那画上的猪差大远了，直让人怀疑不是一个种类。

    月舒儿心想：这猪苗条成这样还能叫猪吗？

    左右张望着就已经进了正房，不但低矮还光线昏暗，月舒儿心想着她家的柴房都比这个好不知多少倍。真亏了那么一个大儒能忍受得了这样的清贫。

    进门就看到一个干瘦的小老头就坐在脚榻上，搓着不知道是什么线的东西，连脸都看不清楚，头也不抬地道：“几位走错地方了，出门右行。”

    这人脾气果然怪，他们都还没开口说话呢，就被他一句话给请出去了。

    “夫子，晚辈好久没来拜见夫子了，今日特此聆听教诲。”楚冬难得这么恭敬地对人，可见他对魏夫子很是尊敬。

    魏夫子只是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瘦削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深刻的岁月痕迹，条条皱纹象深壑。“听闻四王子越发出息了，小老儿可没什么可教诲的。”

    “夫子一代鸿儒，却一生清贫，叫晚辈敬佩，也叫晚辈惭愧……”

    魏夫子摆手打断了楚冬的开场白，道：“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话就开门见山地说，不必来这些虚的。”

    楚冬只好直说：“晚辈今天带月姑娘来是有求于夫子……”

    “若是求画，那就不消说了。”魏夫子再次打断他的话。

    楚冬回头看看月舒儿，眼神有些无奈。在路上时她还问过他这魏老夫子脾气到底怪到什么程度，现在她终于知道了吧。

    “老爷子，”月舒儿走上前道：“老爷子既然是被人称为‘丹青国手’，我们自然是来求画的。”

    这话说得不怎么客气，言外之意是说求别的也求不到啊。月舒儿说不了那么文绉绉的话，而且恭恭敬敬用在这老爷子身上肯定也不管用，试想哪个来求画的人不是毕恭毕敬的。

    魏夫子听了这句话果然抬起头来正眼瞧了瞧她，冷冷地问：“我为什么要给你画？”

    “老爷子都不知道我想请你画什么就一口回绝，不太轻率吗？”

    活了一把年纪却被一个黄毛丫头说轻率，魏夫子的脸上的皱纹都在颤抖了。

    “我管你想要画什么，我说不画就是不画！”

    都说人老了就象孩子一样，这话可不就显得十分孩子气。

    “那当初老爷子学画又是为什么？学不能至用，不是白学了？”月舒儿煞有介事地道：“这画画说白也不过是一门技术，赖以生存，至于国手啊、大师啊，那不过是世人爱慕虚荣吹捧起来的。说到底又有谁真正能领悟书画中的真谛，不过是人云亦云，附庸风雅罢了。”

    一番话说的魏夫子眼睛亮了起来，禁不住入下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道：“说，继续说。”

    楚冬暗笑着看看月舒儿，这下看来管用了。

    “象这种不懂装懂的人就算是倾家荡产卖来的画也不过是他附庸风雅的手段，炫耀的资本，并不是真真正正地喜欢，根本就是玷污了那画。人不能尽其材，物不能尽其用，才是最大的浪费。”

    “不错不错。”魏夫子脸上的褶都开始弯了，忍不住道：“看不出你一个黄毛丫头家家的，居然明白这样地道理，比有些男人都强。”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看看楚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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