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月明心事重

   月舒儿站在一棵月桂树下翘首望着月亮。月桂这种生在南方的树就算栽种在曾经盛极一时的王府里，经过精心的打理，依旧长得枝桠细小稀疏，新生的叶嫩黄单薄，象一株纤细单薄的弱质少女。

    月舒儿忍不住想，自己何曾不是象这株月桂树呢？在自己完全不熟悉的环境里挣扎着生存，只是她生存的目标又何其渺茫。她为她所爱的人努力活着，可她爱的人相隔她却不止千山万水。以前跟陈罗分开再久，离得再远，只是想见面，想听对方的声音都会有办法，可现在，自己陷在未知的空间里，唯一能接触到陈罗的只有她的思念。

    以前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觉得孤单害怕，因为她有陈罗，他会始终陪着她。所以她一意孤行地宣称自己是陈夫人，只有不断给自己幻想才有源源不断的勇气继续走下去。

    可是残酷的现实她又不得不面对，陈罗不在，任何事情她只能靠自己，她不仅在为自己的生活负责，还要为府上上上下下的人负责，任何事她都要靠自己，其中的苦的，其中的累谁又知道。仿佛又回到了孤儿院的那段日子，孤独、无助。

    她柔嫩的肩膀是如何承载起这么沉重的负担？这全是凭着她对陈罗的思念在支持她。因为她必须活着！她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只有活着才可能会回到自己的时代，回到陈罗的身边。

    只是累，好累！****夜夜无尽的思念消耗了她大半的精力，每日还要为营营汲汲的琐事烦心不已，不知不觉，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在变——环境改变了，她不改变能行吗？没有了陈罗，她还是那个月舒儿吗？

    “陈罗，”她对着月亮喃喃低语：“你现在是不是也在看着月亮想我？”

    是谁的诗这样写来着：“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想着她就轻轻地吟诵出来。

    “喜欢看月亮吗？还是屋顶上看得更清楚些。”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让月舒儿吃了一惊，紧接着腰上一紧她人已经被抱了起来。

    她扭头却正对上一双璨若星辰的眼，一刹时恍惚居然没感觉到自己被抱着跃上了屋檐。

    “你怎么来了？”月舒儿回过神时，已经靠着一只坚实的臂膀在房顶上坐了下来。

    “睡不着，出来走走。”楚冬帮她把翻开的披风整理了下，一仰头银色的月色洒在他脸上，多了层柔和的光芒，俊美得难以形容。

    “你也睡不着？”这是不是太巧了：“你睡不着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我不过是在溜房檐，恰好看到你。”

    武功高了不起啊！人家溜大街，他溜屋顶。月舒儿郁闷无语了。

    “小时候，我娘也常常带我到屋顶上看月亮。她十七岁那年遇上了我父王，抛弃了家人只为了守护着他，往往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她总是在夜里孤枕难眠时出来看月亮。”楚冬望着月亮慢慢地道，低沉的声音透着凄凉，缓慢而遥远。

    月舒儿侧头静静地看着他，第一次跟他说起他的身世，平静的俊容有种说不出的孤寂，可能是心境相近吧，她都感觉到他淡淡的忧伤。

    “那你娘应该很爱你爹，为了他可以默默忍受那么多。”

    “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你很象我娘。”楚冬回头，璀璨如星的眼眸深邃得无边：“表面看似柔弱，内心却坚忍不拔。一样的冷静，一样的忍韧，也一样的孤独。”

    月舒儿觉得他的眼睛好象能穿刺人心似的，竟然不敢跟他对视，只是仰头望着月亮。

    “也许是因为女人比男人更看重感情吧。心爱的人就可以成为她的全部世界。就象人说的：女人的世界是男人，而男人的世界就是世界。”

    楚冬默默地注视了她一会儿，又好象在仔细回味她的这几句话，然后才轻轻一哂道：“你这是听哪个人说的？”

    “反正是人说的就是了。”月舒儿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就含糊其辞地带过。

    楚冬自然也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

    忽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月舒儿吃惊地回头时却看到了叶旭：“你怎么也来了？”

    “我也睡不着，不行么？”叶旭不悦地道，兀自在她另一边坐下来。

    “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难道是集体失眠日？”月舒儿半开玩笑地说。

    “不是，只是因为月色太好了。”楚冬道。

    这是什么道理，难道真像那首歌里唱的：都是月亮惹的祸？

    叶旭只是哼了一声，其实他不想说每当夜里睡不着时他都会转到月舒儿房间这边，哪怕远远地对着她漆黑的窗子半宿半宿地看也觉得舒服。

    今晚他也照样出来转转，当楚冬来时月舒儿是没发觉，他其实是早就发觉了。看到楚冬抱着她跳上房顶时他也忍不住跳了上来，开始躲在另一边拿不准要不要出来，当听到两个人亲密的聊天时就再也忍不住了。

    更深露重，月凉如水，三人就这样默默地坐在房顶上，对着月亮各怀心事。